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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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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

長安皇城。

無邊無垠的黑夜,像是一片幕布,將璀璨繁華的宮城籠罩其中。

東面的夜空中,懸著一輪孤月,皎皎清輝沈沈地積壓在大殿屋脊的獸首鴟吻上。

一星半點的月色尚能將一磚一瓦照得清白,還未透入殿中,便被案上一排搖晃的火燭掩去,如一葉瀚海孤舟,消亡於暗夜之中。

殿內雖燈盞通明,但卻又著實幽暗。

在燈火照不見的昏昏羅帳,掩著大梁皇帝所臥的龍榻。龍涎香所散之處,隱約彌漫著一絲腐朽的腥氣。

皇帝已病了數日了。

這位大梁的開國皇帝戎馬一生,於王朝末年的分裂割據之局,逐鹿中原,一統漢地,終成一代帝王。

一生輝煌的光陰,就要在此落幕。

殿內跪滿了一眾侍奉太醫,皇帝這幾日已是連湯藥都已餵不下去了,明眼人都知已是大限將至。

皇宮裏人心惶惶,局勢如同暴雨前來的天,沈悶壓抑,暗流洶湧。

殿前,一排排盔甲上反射的銀輝,刺人睛目。禁軍已將整座寢殿層層把守起來,禁人窺伺,連皇子妃子來探視都不得靠近。

站了數個日夜,後排的一名禁軍將士松了松僵直的腿腳,忍不住用唇語,偷偷問身邊的中郎將道:

“你說,何時山崩?會立哪位皇子為新帝?”

他話音未落,卻見那名中郎今日的神色格外凝重。黑沈沈的眸光壓著夜色,猶為犀利而凜冽,即便在昏黃的宮燈下,亦如利刃劃過他的脖頸一般。

好似在等待著什麽大事發生。

他手中的兵戟一顫,只當自己在長官面前失言。陛下禦駕尚在,如何妄議新帝之事?

說來,眼前這位中郎將也是少年英才,才剛過弱冠之年,區區三年,便已從禁軍步兵升至校尉,最後成為中郎將。

洛襄身著禁軍鎧甲,遠望熟悉的千裏宮墻,百重宮闕,箭袖一寸寸握緊。

三年前,他睜開眼的時候,發現他只身回到了元景三十年,騰空以少年之身,流落在長安街頭。

當時先帝在位,他的生父還是八皇子李晟,新婚燕爾,他也還未出生。

而他知曉,三年後的今日,開國皇帝駕崩,此後李晟暗謀帝位,誣陷吳王謀逆,攪動時局,皇城自此天翻地覆。

若非吳王案,她不會痛失雙親,流落西域。

若非吳王案,李晟不會借外戚之力,登基稱帝後,又要拔出外戚羽翼。最後,使得他的生母在冷宮產下雙子,被迫送走其中之一的他,後來在冷宮自縊而亡。

所有人命運的轉折點,就在這一年。

於是,他知曉未來之事,借助先機,步步為營,三年來,履立功勳,從禁軍底層一步步升至中郎將,如此生死攸關之時,有資格統領禁軍,護衛皇帝寢宮。

那麽,他便有機會扭轉乾坤,挽救所有人的命運。

夜幕深不見底,禁中一片沈寂,宮中的更漏聲滴滴答答,是唯一的聲響。

正在此時,寢殿的門嘎吱一聲開了,從中走出一名形色匆匆的內侍,低垂著頭,迅速朝外小步離去。

洛襄眼見,那內侍黑綢的袍袖之上,手捧著的黃絹。那卷絹帛的質地形狀,他再熟悉不過了。

是皇帝的密詔。

當年先帝病逝,未曾立下太子,而是流傳出一封秘密的遺詔,說是要傳位於吳王,令其赴京繼皇帝位。

此密詔的風聲一經傳出,引得本是嫡長的大皇子坐不住,連夜挑兵與吳王爭鬥,最後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。

這一出戲,是尚是皇子的李晟,意欲禍水東引,坐山觀虎鬥。最後他穩在長安,借吳王謀反案清算了一大批皇子,最後禦極稱帝。

此時那懷揣密詔的內侍,是禦前之人,定也是李晟之人。

眾目睽睽之下,垂危之際的皇帝,手下的親侍從他寢殿流露出來的聖旨,很難不讓人心思浮動,聯想到那是一封臨終立儲的遺詔。

待有心之人一挑撥,讓諸皇子篤信,那是一封立下吳王為帝的詔書。

由這封密詔展開的諸王奪位,即將開場。

洛襄思量已定,領著一群禁軍精銳,跟上了那名內侍。

果真,那名內侍在宮中有另一支禁軍接應,護送他出城,方向正是吳地。

洛襄毫不猶豫,手下之人將那隊禁軍誅殺殆盡,最後只剩下那名內侍

無人的宮墻之下,鮮血濺了內侍一身綾袍,他是宮裏的老人,慣於見風使舵,跪地求饒:

“不要殺我……”

洛襄面無表情,攤開那封密詔一看。

果真如此。他的唇角勾起一絲冷笑。與他先前預料的分毫不差。

洛襄挾持了宣旨的內侍,率領精銳,連夜出城,手握密詔,日夜兼程,快馬加鞭,朝吳地而去。

因果輪回。由這封密詔開局的陰謀,也該由這封密詔徹底扭轉,扼殺在最初之時。

……

吳地正值陽春三月。京城酷寒的風吹不到南邊。

青瓦白墻的吳王府古樸沈靜,一雙兇猛石獅飾以銅邊,矗立兩側,獨有一份威儀。

未曾想,也是後半夜的吳王府府內竟然燈火通明,沿廊盞盞綢面燈籠亮起。

吳王府今夜似是有異,洛襄心中一動,腳步更快。

在寬敞明亮的會客堂前,一幅飄逸的塞外山水墨畫之下,洛襄見到了的吳王。

他像是方披衣起身的樣子,肩蓋玄氅,面色有幾分蒼白,身旁立滿了護衛。

他剛過而立之年,身長九尺有餘,又是常年習武之人,寬肩蜂腰,身姿英挺,凜凜生威。當年曾為先帝屏退北匈出定襄,乃當朝一等一的蓋世藩王。

他眸子的輪廓,洛襄熟悉萬分,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。只是她的眸中,會泛著一抹微微的碧色。

洛襄神情從容,與之對視,抱拳道:

“我自長安來。乃陛下身邊的中郎將,特為陛下代為宣旨。”

那名被他挾持的內侍從後頭碎步走來,按照他之前的指示,朝吳王說出了陛下傳位的口諭。

吳王久經朝事,並非好糊弄的小兒,他身後的一眾謀士幹將更是虎視眈眈,不容小覷。其中幾人喝道:

“立儲之事,乃國祚之本,豈能以區區口諭定之。”

“你如何證明,你乃陛下親派之人。若無陛下親筆詔書,若是其中有詐,如何讓我們信你?”

吳王靜立當中,面色如常,勁臂一揮,身後眾人即刻收聲。他看向一身戎裝的洛襄,目光鋒銳,聲色卻平和:

“當年陛下雖是與我父王共謀天下,可陛下子嗣眾多,個個龍章鳳質,怎會將皇位傳於我?”

洛襄面對詰問,不卑不亢,神容冷靜,道:

“確有一道聖旨。”

那封黃絹聖旨悠悠展開,眾人一見其上內容,大驚失色。一人暴起,怒聲道:

“你究竟是何人,竟敢以家國大事戲弄我們大王。矯詔,乃是欺君重罪!”

洛襄輕瞥一眼那道空白無一字的聖旨,緩緩收起,目光獨獨望向面色凝重的吳王。

當年遭人突襲圍困,窮途末路的吳王,手握這封空白的詔書,不知該是如何的絕望,才會在萬軍當前,引頸自盡,留下身前身後的謀逆罵名。

在這個時空裏,他可以讓她的父親擺脫這樣的命運。也餵她擺脫身份之苦。

洛襄掃視一圈怒容相向的眾人,輕輕一笑道:

“事到如今,此詔真假,又有何分別?”

吳王擡眸,暗沈的目光銳氣難當,直直望向他。

“大王可知,一路往吳地,有多少探子盯著我等一行人?”洛襄不急不慢地道,“現下謠言已出,遺詔直指吳王為儲,敢問大王,還有何餘地?”

當年,吳王面對諸皇子圍攻,手握空白詔書,有口難言,又不肯大舉謀反,失了先機,才會被趕盡殺絕。死後手下的人被買通竄供,說他謀反,再難翻案。

堂前燭火惶惶,明滅不定,比初時幽暗了些許。

洛襄一步步走向身體僵直不動的吳王,手腕一轉,用劍柄一下子挑開了吳王披在身上的玄氅。

寬闊的肩頭尚在滲血的傷口露了出來。

不出他所料,早已有刺客先他一步,想要夜探吳王府,將毫不知情的吳王一族斬草除根。

洛襄繼續道:

“今夜,他們已派一波刺客,之後必有第二波。如今人為刀俎,大王為魚肉。若是再不抵抗,只要大王一死,什麽罪名都可以安在吳王與吳王軍身上。”

“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,時至不行,反受其殃。大王有妻,吳王軍中萬千將士尚有父母妻兒,大王已經沒有退路了。”

吳王一生光明磊落,唯獨見不得有人對他的家人下手。愛妻,更是他的軟肋。

身後的謀士幹將,一腔怒意已轉為哀容,人心不定,低語紛紛。吳王沈吟良久,終是道:

“我吳地雖然富庶,不缺軍糧,可論兵士,如何與京畿大營雄兵相比?”

洛襄道:

“大王不必擔心,我已去信十一王子李奎,他願意攜定襄的疆軍助大王一臂之力。”

吳王眉頭緊皺,呵斥道:

“胡鬧!定襄一旦向京城增兵,邊關防守松動,北匈若得了風吹草動,如何可守?”

洛襄淡淡道:

“數百年來,定襄每回失守,都是因為長安官官相護,吏吏相扣,層層剝削,卡了數年的軍餉,才會讓北匈偷襲得手。”

“唯有大王上位稱帝,政通人和,吏治清明,方能使得定襄不再被卡扣糧餉,有力抗擊北匈,長安高枕無憂。”

“大王與定襄,應當不爭一時,而爭百世。”

吳王緊鎖的濃眉緩緩舒展,不禁再度望向眼前之人。

如此見地,絕非尋常禁軍。可他看起來不過是一弱冠少年。

“你究竟是何人?”

洛襄唇角微微翹起,目色柔和:

“在下姓洛,尊夫人,昔日的高昌長公主曾是我故舊,因此,願為大王謀。”

吳王略一沈吟,洛姓,似乎確實不是中原姓氏。

此人雖然來歷不明,身份難辨,可所言一字不虛,深謀遠慮,且對京中形勢了如指掌。而且,以他敏銳的感知,此人心向於他,形容坦然,似乎並無惡意。

倒像是從天而降,襄助之人。

“此事非同小可,必要從長計議。”吳王將信將疑,最後道。

洛襄從容面對他審視的目光,。

他此行,就是為了將局勢全然鋪展在吳王面前,給了他一個先機。

最後所行為何,是否舉事,必然還是由他定奪。

離去前,洛襄問了一句:

“今夜刺客來襲,敢問尊夫人可好?”

吳王怪異地看他一眼,想起他自稱故人,又見他目中的坦蕩和拳拳關切之情,還是回道:

“刺客只沖本王而來,夫人只受了些許驚嚇。”

洛襄點點頭,心下稍舒。

她的母親如她一般身材纖瘦,這個時候應是已有三四月的身孕而不自知。

之後,洛襄和他的禁軍被一眾吳王軍士嚴加看守起來。

吳王的謀士時不時出現,問他一些疑問。那謀士起先是趾高氣揚,後來便是低聲討教。 只因洛襄對答如流,好像無所不知,從京城到西域,過去到未來,神機妙算。只要他所言之事,必會發生,所作之謀略,無往不勝。

從那些疑問中,洛襄漸漸得知,吳王沒有坐以待斃,而是如他所料,劍指京城。

兵貴神速,只因此次有了先機,奪位之戰頗為順利。

吳王之父,與先帝一道開國的大將,之前不過讓賢於先帝。而吳王本人,在軍中威望甚高,亦是民心所向。

況且,吳地強兵加之兇猛的大梁疆軍騎兵,所向披靡。諸皇子的京畿各大營根本來不及防備,兵力懸殊,勝負亦是毫無懸念。

他聽聞,他的生父八皇子李晟機關算計,根本來不及調動遠在隴西的外戚兵力,最後甘願屈居幕後,回到了封地,做一位安分守己的親王。

一切塵埃落地的時候,洛襄尚在吳王府中。雖為幽禁,但也並非苛待。

數月後的一日,待那位謀士來請他入京之時,面上流露出尋常不見的喜色,懷裏還揣著幾顆紅蛋,遞予他道:

“吳王妃產下已一名女嬰。你吃個紅蛋,討個彩頭。”

洛襄剝開嫣紅的蛋殼,輕輕咬了一口白嫩的皮,唇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。

她終於來到了這個世上。

這一時空裏,他要和她,從始至終,諸事圓滿。

***

一年後,吳王登基為帝,洛襄重回長安朝賀,隨著萬千人潮,就此伏跪,山呼萬歲。

正殿之前,英姿勃發的吳王一身玄金袞服,九旒冠冕,扶起了洛襄:

“卿為朕謀,居功至偉,想要何賞賜?”

洛襄不動聲色,道:

“臣本為宮中禁軍,願為陛下,再守宮城。”

真實的他,已隨之藩的父王李晟出生在藩地,一日日長大。他獨身而來,不屬於這個時空,終有一日會消散。再此之前,他想留在京中,見一面幼年的她,與她有個約定。

皇帝點了點頭,拍了拍他的肩道:

“皇後聽聞朕的功臣,曾是她的故人,想要見你一面。”

洛襄欣然應允。

皇後自然是昔年的吳王妃,少時定居大梁的高昌公主。吳王登基後力排眾議,將她立為皇後,六宮之中,獨寵一人。

禦花園內,太液池畔,花團錦簇,三兩錦鯉躍出湖面,競相爭食。

皇後只穿一身輕便的團花紋錦緞胡裙,鑲繡金邊的柔絹披帛迤邐在地,正在池邊餵食。

一雙碧色的眼眸,日光湧動之間,映著波光粼粼。

皇後鑲袖垂落,將魚食遞給一旁的宮人,望前眼前的少年。

他立在玉蘭花樹下,今日未著戎裝,而是一身滾邊暗紋白袍,清俊出塵,衣袂翩翩,端的是豐神俊逸,英姿如玉。

皇後看了許久,實在記不起來有這麽一個故人,朝他抱歉地笑了笑:

“不知你是何方故人?”

洛襄微微一笑,道:

“我姓洛,與烏茲有一段淵源。”

皇後這才想起來,洛姓乃是烏茲國姓。她少時在西域,來大梁之前,曾與那位烏茲王子交好,說來也是青梅竹馬的情意。她在大梁,已聽說他繼任了烏茲王了。

想起那位故人,皇後展顏一笑,問道:

“烏茲王可好?”

洛襄心下微微一動。

當今皇後,高昌公主,也曾是當年的西域第一美人,多少西域國的王子為之心動,包括那是尚是王子的烏茲王。不過驚鴻一面,在他的心底投下了經久不滅的波影。

因這段埋藏在心的感情,在另一個時空裏,作為不祥雙生子流落西域的他才會被烏茲王所救,一個美麗的誤會,救了他的一生。

命運的齒輪轉動,往日的結局分崩離析。吳王稱帝後,其餘親王未受吳王案連累,曾經在烏茲暗謀覆仇的承義公主還是京中貴女,並未出塞和親,也就不會連同洛須靡暗殺烏茲王。

洛襄回道:

“烏茲王一切安好。”

皇後望著微波浮蕩的太液池,道:

“陛下欲派兵駐守敦煌,一統西域,以抗北匈。我定會勸服陛下,以懷柔之策,善待西域諸國。”

皇後出自西域,長於漢地,熟知兩地民生,此言更是真摯,發自本心,並非一時客套。洛襄躬身回道:

“皇後深明大義,是大梁與西域百姓之福。”

皇後見他談吐悠然,獨有一番不俗氣韻,忍不住問道:

“你,可有婚配?”

吳王知人善用,身邊擁護的忠臣良將,大多是由她張羅配對,眼前的少年如此風姿不凡,看起來已年逾弱冠,未有佳偶,實屬可惜。

況且,近日已有女眷家人暗地裏屬意於他,想要她為之牽線搭橋。

豈料少年只輕輕一笑,垂眸道:

“我心有所屬。等她嫁我為妻。”

他在等她長大成人,找到他,嫁給他。

這一時空裏,沒有吳王案,她有了寵愛她的雙親,尊貴的地位,不再是西域唾罵的妖女,不會成為養母驅使的傀儡。

他襄助她的父親吳王皇帝位,除了看中吳王剛正不阿,一心為民的治世之能,還有一層希冀。

他想讓她擁有這世間最無上的尊寵。

一切,正如他所願。

太液池旁,水波澹澹,落花紛紛。

聽他婉拒,皇後微微訝異,面露遺憾之色,見他神容沈毅堅決,也未多問。

待她回身之際,聽到身後的宮人來報,朝她耳語幾句,她便左顧右盼,似是在到處尋人。

洛襄獨自靜立玉蘭樹下。微風徐來,樹影婆娑,投下滿地斑駁。

濃密交錯的枝椏之間,一縷石榴色的裙擺慢慢垂了下來,在他眼前隨風拂動。

洛襄寂靜已久的心弦亦被風撥動,微微擡眸,只見樹杈上趴著一個小小的身影。石榴紅的衣裙,掩在玉蘭飽滿的花束之間,明艷奪目。

大片大片爛漫的玉蘭花中,她回眸,露出一張白凈柔嫩的小臉。一看到他,明眸靈動,肉乎乎的手指比在唇瓣間,朝他輕輕“噓”了一聲。

發覺露餡,她拎起了垂下樹梢的裙擺,在樹上艱難地挪了挪身子。

下一瞬,滿樹的玉蘭花不住地顫動,花葉簌簌飄下,猶如一場浩大的落雪。是花樹上藏身的小仙子失去平衡,從樹杈上掉落下來。

玉白的袍角隨之翻湧,他伸出雙臂,穩穩地將墜落的她接住。

四目相對。她深碧色的眼眸在濃睫的遮掩下,像是純凈澄澈的黑色。天真無邪,卻又大膽,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,好似微微出神。

恍若隔世。

是初見,亦是重逢。

春日的晴陽之中,洛襄眉眼舒展開來,將她緩緩放在地上站穩,為她俯首,輕聲道:

“參見,公主殿下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解釋一下,這篇番外是平行時空。所以,是洛襄身體穿越到了這一個時空,改變了吳王案進而改變了朝露的命運。他的身體回到自己的時空之前,引導朝露去找這個時空的他。

我保證,這個番外,主角一定甜!全員都he的合家歡,放心入!

其實吧,就是少男少女談個沒有身世阻隔的甜甜的戀愛。

馬上就全文完結了,寫本文有諸多不易,有點不舍得。記得收藏我的作者專欄,看到喜歡的預收快快收入囊中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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